价格高昂而需求小众，以CAR-T为首的细胞疗法尽管临床数据优异，但血液瘤的市场需求十分有限，极大地限制了行业的发展。

相关药企在通用型产品以及实体瘤、自免疾病等适应证领域拓展仍未获得显著进展，细胞治疗市场规模的瓶颈短期内或难以打破，有限空间内行业竞争正变得愈发激烈，甚至进一步影响到了CGT CDMO行业的发展。

有限的市场规模仍是主要瓶颈

作为近年来新兴的医疗手段，细胞基因疗法（Cell&Gene Therapy，CGT）在部分肿瘤适应证方面的获得了出色的临床数据，成为近年来全球发展最为迅速的医药细分赛道之一。其中，以CAR-T为首的细胞治疗药物，由于在白血病、多发性骨髓瘤、弥漫大B细胞淋巴瘤等多种恶性血液瘤的治疗都取得了重大技术突破，成为市场关注的焦点。

根据自然期刊数据，截至2024年一季度，全球范围内已累计有5639项以肿瘤为适应证的细胞治疗药物处于临床试验阶段。值得注意的是，即使在融资环境迅速恶化的2022年至2023年，全球细胞疗法新试验总数依然超过2019年至2020年，III期临床试验数量分别增长了33.3%和43.8%。

在商业化方面，目前最为成功的是CAR-T疗法，已先后有11款在全球获批上市，并且销售额持续增长。截至今年上半年，在海外上市的6款CAR-T产品共实现销售金额20.14亿美元，较2023年同期增长11%。

需要注意的是，相比于其他药物赛道动辄数十亿甚至百亿美元的销售额，细胞疗法整体市场规模依然较小。同在2024年上半年，全球抗肿瘤药物销售额第一位的Keytruda，销售金额达到142.2亿美元；明星ADC药物Enhertu同期销售额达到17.7亿美元；代谢药物领域的龙头司美格鲁肽上半年实现销售金额为84.8亿美元。与之相比，即使是CAR-T领域头部品种Yescarta，同期销售额也仅为7.94亿美元，而这还是在该款药物价格高达37.3万美元的前提之下达成的。

据了解，细胞疗法市场规模极其有限的关键原因之一，是此类药物目前仅在血液瘤领域有比较显著的技术突破，已上市产品的适应证也全都是血液肿瘤疾病。这就导致了适合的患者群体十分有限。根据WHO数据，2022年全球恶性肿瘤新发病例1996.5万例，其中，血液瘤领域最主要的两类疾病非霍奇金淋巴瘤和白血病新发病例数排名第10位和第11位，总量104万例，占比不足10%。而在中国，此类血液系统肿瘤疾病新发病例总数为10万例左右，相比于肺癌、胃癌等实体瘤患者群体相对规模极小。

如此小众的群体中，能够负担动辄百万元人民币或数十万美元治疗费用的患者更是相对有限，这也是造成当前细胞治疗行业发展面临的困境的另一重要原因。

青侨阳光基金经理林伟对第一财经表示，要么把成本做下去，要么把患者基数做起来。不然仅仅依靠每年的血液瘤新增患者群体，很难带动产业形成飞轮效应，企业的发展要实现良性循环还有难度。

实体瘤与自免适应证的探索成为主流趋势

为降低成本或者扩大覆盖患者群体，目前细胞治疗药物企业主要尝试的方向是对通用型细胞治疗药物和实体瘤适应证领域进行探索。在国内，目前已有超过16家企业在通用性CAR-T领域布局了四十多条在研管线，但其中多数仍处于临床前研究阶段。

相比之下，在实体瘤CAR-T领域的布局似乎是一个更为主流的选择趋势。自2020年以来，越来越多的实体瘤细胞疗法项目进入临床研究阶段，目前占比甚至已经超过50%以上。国内市场上，包括传奇生物（LEGN.O）、科济药业（2171.HK）、药明巨诺（2126.HK）等国内在该赛道的领军企业在内，国内有21家企业进行了相应布局，并且也有管线已进入临床试验。

林伟认为，相比于通用型产品，如果细胞疗法能够在实体瘤治疗方面实现突破，那国内每年能够覆盖到的新增患者群体将骤增至400万人，即使适合群体比例为25%，也可以达到100万人的规模。这种情况下，即使采用自体CAR-T在制备方面依旧有着较高的难度，但因为其疗效足够强大，覆盖面足够广泛，后期的成本控制和便利性都有更多的提升空间，有机会将国内细胞治疗市场规模扩大至400亿-500亿元。

“实体瘤与血液瘤最大的不同，是其肿瘤微环境更为恶劣，CAR-T更难侵入肿瘤组织，这也是目前CAR-T技术研发的主要攻关方向”，科济药业董事长李宗海表示，目前的新一代CAR-T技术主要目标是通过在CAR结构中添加IL-12、IL-15、IL-18等可控性自杀基因及促炎症细胞因子，实现对CAR-T细胞在体内存活实现的可控，并进一步增强杀伤实体瘤的效果。

不过，另据业内人士介绍，CAR-T在实体瘤治疗方面还面临着诸多障碍，尤其是针对实体瘤的有效浸润、避免耗竭、复制存活、靶点特异性等仍未突破，短期在治疗效果上尚未显示出颠覆性的进展。

值得注意的是，自2023年以来，细胞疗法在自免疾病治疗领域的探索愈发活跃，似乎正成为一条全新的赛道。

近年来在多个国际医学期刊中，对于CAR-T技术治疗自身免疫性疾病的成功案例都有着记录。《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在2024年先后发布了多个案例，回顾了CAR-T治疗包括红斑狼疮、特发性炎性肌炎、系统性硬化症等不同难治性结缔组织病效果的随访情况，均表现出了明显的治疗效果。

目前，针对不同种类自免疾病的CAR-T治疗药物临床试验都在推进中，仅针对CD19这一靶点的临床研究管线就有多达14条。

林伟表示，值得探索的自免疾病患者数以千万计，如果细胞治疗用于自免疾病的市场被打开，那就将远超实体瘤治疗市场。目前CAR-T治疗自免疾病的概念已验证完成，市场正在等待首个可以证明有效性的临床数据。

短期行业竞争持续激烈

整体来看，无论是在什么方向的探索，细胞疗法的商业化应用在近几年仍将集中在血液瘤适应证领域，因此市场规模的瓶颈短期或难以打破。在此背景下，爆款产品的出现或成为目前细胞治疗赛道企业实现盈亏平衡的最大希望，然而这也意味着同一靶点或适应证之间，产品竞争或将愈发激烈。

由于价格高昂，患者和医生对于CAR-T产品临床数据的有效性更为敏感，尤其从近两年上市的产品销售情况来看，传奇生物的Carvykti作为一款BCMA（B细胞成熟抗原） CAR-T，凭借出色的临床数据成为了目前销售金额增长最迅速的细胞治疗药物。今年前三季度，Carvykti实现销售额6.29亿美元，同比增长84.3%，由于其销售收入近九成来自于支付能力更强的美国市场，该药一度被认为有望在年内实现10亿美元的销售额。受益于此，根据已披露数据，传奇生物2024年上半年实现营收20亿元，净亏损为5.56亿元，同比减亏16.93亿元，其扭亏指日可待。

作为相比之下，作为BCMA CAR-T开拓者，更早上市的Abecma在临床数据的表现上并不如Carvykti优秀，在后者的强势阻击之下，自2023年四季度开始销售金额明显缩水。

诺华的Kymriah是首款获批上市的CAR-T产品，目前已先后获批用于治疗r/r儿童和年轻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ALL）、弥漫性大B细胞淋巴瘤（DLBCL）、滤泡性淋巴瘤（FL）。然而面对后来者Yescarta的强势进攻，Kymriah在一系列临床数据的表现上都不尽如人意。受此影响，这两款产品自2022年开始就拉开了差距，Yescarta顺利突破10亿美元的年销售额成为行业龙头，而Kymriah则止步于6亿美元的年销售金额，后继乏力。

值得注意的是，细胞治疗赛道竞争的持续激烈也进一步传导至了外包服务产业。由于此前市场对于以细胞治疗为首的CGT产业前景极度看好，吸引一众CXO企业纷纷布局CGT赛道，行业景气度持续升温。然而随着一级市场融资趋冷，细胞基因治疗研发进度放缓，而商业化需求又受限于市场规模迟迟无法放量，虽然Yescarta、Abecma以及Carvykti均出现过产能不足的情况，但其需求显然无法满足整个CGT CDMO行业的发展需要。

林伟表示，目前CGT领域多数药物仍处于临床早期，像CAR-T疗法在临床阶段一年的外包需求可能仅有一百多份，十分有限。如果某一款产品能够成为爆款，并且依然愿意将生产外包，才有望给CDMO企业带来可观的订单。

目前CGT市场主要集中于支付能力更高的美国，对于中国CGT CDMO企业而言，尽管在海外布局也在加速，但受制于多方面因素影响，全球竞争力仍处于下风位置。而国内CGT市场又受限于支付能力等因素而迟迟无法打开，对于中国CGT CDMO企业而言当前行业环境并不友善。

今年中报及三季报中，和元生物（688238.SH）、博腾股份（300363.SZ）、康龙化成（300759.SZ）等多家CDMO公司的CGT业务均表现不佳，市场竞争激烈导致的毛利率下降是主要因素。